《觀》:見自己




空氣裡煙塵都靜了。

陶缽裡燭火一擺一擺,大鼓低吟一陣一陣,舞者們是老鷹,也是白鶴。現世如夢,萬物在緩行中漫舞。

我很久沒感覺平靜,那像是台北陰雨天裡不可求的陽光。理性疾呼,這是一個暫時的結界,遲早被現實侵蝕、消融,的確是。但求夢醒前,享受這神秘的時刻,天地濃縮尺寸之間,無悲無喜,感官敏銳。

意念流過四肢百骸,感覺一切。風領著布幕交纏,地板傳來舞者一腳一步,緩慢而安穩。是修行。萬物和諧的交響,毛孔感受冥冥地脈動,心思澄明。一層薄霧隔開現實與幻夢,唯一的節奏殘留,我認得那頻率。是心跳。

想起一則古老寓言,那時神靈尚存,天地曖昧。
「氣成風雲,聲為雷霆。左眼為日,右眼為月。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,血液為江河……」我為全,全為一。

洪荒年代去日已久,這心的結界也不長久,如露亦如電。儘管只是幻影,神早已遠去,早沒有永恆的存在,甚至世界也不是。一切故事都已失落的今日,死去,毛髮還諸天地,不會成為星辰。

只好,處一方結界裡收攏己身,五感不向外求,感受身體裡的點點繁星。趁現實滲入前,讓心遠離庸勞日常。我在平靜中尋求,對抗整個世界的可能。

─記無垢舞作《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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