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雜生少年》:一個少年,活著,雜生,曾經活著


2015.09.06 @牯嶺街小劇場


心酸酸工作室



不知多久沒有單純因為演員的能量與表演被深深吸引,舞台上的九十分鐘獨角戲,林靖雁活出一種狀態,當中有著某個少年的夢想、妄想、綺想、奇想,正因為活著所以不需要情節,所有片段正是他為何是他的原因,一個雜生少年。

戲一開始,林靖雁喃喃:「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?」在不同的平台看見或聽見一個政治少年的死去,我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?簡介雖寫著劇本發想自大江健三郎的《政治少年之死》,我心中卻不斷浮起林冠華的形象,也許是無可避免的巧合,讓這齣戲脫離了大江的日本直接在現代台灣找到了錨;舞台設計也不屬於哪個特定的時空,更像是一個少年的內心風景,少年在舊報紙與紙箱的海洋裡泅泳,虛無破敗的獨角戲,還有每段青春都要有的,令人印象深刻的死亡方式。


政治啟蒙百百款,一個年輕人被謀殺在軍隊裡,偷看李宗瑞和陳冠希的檔案,一個少年為心中的藍圖死去,讀了韋伯〈政治作為一種志業〉,波卡事件,318學運,同志大遊行,秋鬥,割闌尾,反迫遷,反歧視,反新自由主義,反核,⋯⋯。這些都在一個少年矛盾又纖細的心裡起波瀾,這個雜生的少年懷有中二熱血,有朋友但也獨自唱著王菲的〈你快樂所以我快樂〉;左派是個光榮的標籤,卻也懷疑更美好的未來到底來不來。


場上的垃圾還有凌亂的故事片段,都因為演員而成立;尤其林靖雁的眼神,讓觀眾看進他的眼底,我彷彿也看見那些眼裡風景與掙扎。也許是我同樣身為學生的身份在抗拒社會,演員揭露了一個心中尚未消失的少年,被用來支付成長的代價漸漸模糊的臉。


用詩的語言來說就是早熟脆弱如一顆二十世紀梨,雜生少年林靖雁可以大吼著八月十五殺韃子而高潮,也懷抱輕狂的夢想,想著遺棄舊世界前往麥哲倫NGC292,複雜多面又甜又酸。最後少年想自殺卻下不了手,用屁聲掩蓋尷尬,但林靖雁手裡拿著真刀,眼淚與緊貼在脖子的刀,觀眾看他用生命在表演,心驚地看著演員把自己放在如此危險的處境(還有塞進三十顆棉花糖和搖搖欲墜的桌椅)。


在這個為林靖雁打造的劇本裡,少年揭露了他的世界,在黑盒子裡年輕的演員身上活著一個雜生少年,最後在夢裡抵達了理想鄉。淚眼婆娑,我不禁又想起那位為了夢想中的世界而獻身的林姓少年,想起鯨向海寫過的詩,〈那時我並不知道你會死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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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取自劇團臉書,本文同時刊載在台北藝穗節藝穗看心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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