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年輕美麗》：那時一切仍然如此

2019.09.07 @濕地Venue 5F

曼波魚工作室

終於，今年藝穗節還是讓我看到一個完美利用空間的作品了。這個演出與溼地五樓偌大且純白空間對比所形成的力量，與故事本身具有的荒謬互相對映。劇本寫得好有趣，劇場上時間的流逝以一個非寫實的狀態前進，但演員們的表演方法又是貼近自然，當中的反差顯現出這個作品的核心意旨（在非寫實的舞台上演出日常亦是如此），時間與心靈的脫節。透過演員之口，時間一直前進，但選擇在表演與外型上保持一致，沒有變化（男女主角只有女生透過服裝與髮型的更動產生些微改變），真是聰明。橫跨十數年的家庭崩塌，在這樣的表現下呈現出了時間的曖昧，呼應男主角彷彿某一部份的心靈被凍結在年輕時刻。

空間與故事相輔相成，觀眾視角在黑夜戶外與白色牆面間的轉換、演員的動線被場地拉長的效果、簡單的空台與空間中巨大的留白對比、甚至燈光只用場地原有的軌道燈，每次亮起時的時間差，都好適合這齣戲。我尤其喜歡這棟建築物樓梯間永遠亮著的黃色光源，在場上燈暗時透進來的效果，與場景相當契合。一覽無遺的白色空間內只以紅色貼線圈出觀眾席的位子，我是較晚到的觀眾，椅子都被坐滿了那只好站著欣賞。觀戲過程中，心想其實這齣戲就是要站著看吧，難怪椅子只放幾把給長輩坐。觀眾區的柱子甚至變成在觀眾席內自由移動時切割畫面的元素。故事中隨著人物換了新房子，觀眾也從濕地的一側跨越天臺到達另一側的空間，相似的空間但左右完全顛倒，故事前半段的熟悉被打破，甚是巧妙。另外值得一提，因為晚場，所以場地的玻璃變成了鏡面般的效果；時有部分，演員處於靠近邊緣的位置，能透過倒影從一個不存在的視角看見演員的表情（這種似是無心卻讓演出的層次又多了一層）。

三位演員的表演冷冷地，在某些高潮段落時亦不太過火，盡讓這個故事的荒謬質感顯現，真實的日常對話中異常的部分不斷被凸顯。而我也感覺到導演在其中冷冷的幽默，像是觀眾進場時類似客廳的舞台是視覺焦點，觀眾們也多面向而坐；但換場前，演出約有七成時間與情節不在那塊舞台上發生（果然是要站著自由移動），我喜歡這種打破預期的手法。這場演出在技術上並沒有很複雜的設計，在簡單的道具或是有限的預算中撐出來的效果令人驚喜（再說一次，完全依靠場地本身的燈真的是太強了），藝穗精神不就如此嗎？

雖然故事並沒有對己身提出的疑問狀態作出解答（男主角的人生觀何以致此），但眼看戲中人所追求的終究成住壞空，人生與時間前進到走回原點，而那時一切，仍然年輕美麗。

★★★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