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東京教父》：溫柔地用愛多元成家

看今敏導演的作品內心總是複雜的，既讚嘆又哀傷。走在大師之路上，一生只留下四部長片的他，令人揣想如果仍在世上，動畫電影的疆界如何被帶往前人未曾到達之處。憑藉動畫的形式創造繁花盛景般的剪輯呈現，以及各種超越真實或特效的場面調度，觀眾從畫面一眼就能認出今敏。

《東京教父》卻是一部最不「今敏」的今敏作品，只是同樣精緻的敘事技巧與鮮明人物，讓簡單的一夜變成奇蹟之夜，峰迴路轉充滿驚喜。今敏從社會邊緣的三位流浪者出發，將西方的聖誕節抽離基督宗教性，留下神話原型（三賢者與聖嬰），放大精神性的意涵如「愛」或是「何為家？」溫暖地成為一則在東京聖誕夜發生的童話。

三位流浪的人懷著各自的原因成為街友，在聖誕夜裡發現一名棄嬰；尋找嬰兒父母的過程中也慢慢揭開三人各自難以言說的心底秘密。過程中的諸多巧合一言以蔽之就是聖誕夜本來就充滿奇蹟，而透過三個人的眼睛看見人之間的愛以及各種家庭的可能，他們就是班雅明筆下的漫遊者，看見城市隱藏的夢與陰暗。

什麼是家？從一般住在公寓中的小家庭、黑道的家、非法移民的家、跨性別者的家、暴力的家，電影中領觀眾看見太多可能，而阿仁、小花、美由紀三人正是憑著「愛」多元成家最鮮明的例子。即使最後三人分開了，找到回自己家的方式（嚴格說來只有美由紀回到的是正典的家，但她一開始卻逃離了這種形式的家庭）卻不表示三人共組的家庭型態被貶低了。正好相反，他們都因為彼此成為了更好的人；托爾斯泰寫不幸人家的苦難各不相同，是啊沒有哪一戶人家永遠幸福，人們永遠學習維持一個家的方式，而三人在這充滿奇蹟的夜晚裡發現家人的愛與自己的責任。

要說清子（聖嬰）帶來了什麼救贖，我想就是催化了愛。對一個嬰兒，被認為純潔的存在，激起三人的責任感；讓三人發現原來不是走投無路沒有選擇，只是害怕承受不起以愛為名的種種，害怕回到體制。在送清子回爸媽身邊的過程裡，阿仁、小花、美由紀都成為更柔軟也更堅強的人，如果有後日談，當他們回想曾經在社會的底層，那年曾經有過奇蹟，曾經有過短暫而自由的家，一個有愛的聖誕夜。

★★★★☆